疯子E

南极圈战士

【鹅谜】不够吗(参本文)

  (电影鹅谜预警)



“不够吗?”可以回答不知餍足的愿望,蚕食养育之恩天马行空的梦想,也可以是无奈恋人间无法充实对方生活需求的无力感,可以是我问你,什么都给你了,你是还要我一条命吗。

一切发生都在顷刻之间,良人给足时间给愚人,然后远远观望美景,长了翅膀的鸟听了爆炸声飞得好远好远…

他说他要一直当一个乖小孩。当然坏人不会把自己杀了多少个人全刻在脸上,大部分不会。

爱德华纳什顿,众多人认识他是因为死了的上一任市长和一场大水,却没人再深挖他的过往。

那不如我们讲讲。

怪异更为合适,说是悲惨又过了,只不过从来没有被过正常的家庭抚养罢了,出生便被弃养,九岁时收养他的养父就死了,不知什么原因把尚年幼的爱德华丢给了一个素不相识长相凶狠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时常不在家,至少不在小爱德华身边,但在爱德华的印象里那个男人并不恶劣,在他都十几岁全懂事了的时候还会做鬼脸逗他玩,小学时送他一个男孩子一堆小兔子抱枕,还和他玩起大富翁的游戏。即便小男孩不多话,甚至偶尔直接写张纸条作为交流,男人也依着他让他在他童年的舒适圈里缓慢生长。

“Victory!”奥兹也不知是真的激动还是哄小孩子开心一样,在多次败下阵来后终于赢下小爱德华一局,然后他比了一个剪刀手,伸到小爱德华面前后又弯了弯手指:“你看,像不像小兔子!”小孩确实好哄,爱德华从失败的局面很快缓过神来,小小的手掌搭在了男人手指上,然后也做了一个相同的手势,已经要泛起泪光的绿眼睛再次恢复光泽。“小…兔子。”

“想要小兔子就赢我一局吧?”

“嗯…”


相处的日子都算愉快,但爱德华在成年时就离开了那个男人,他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矫情话,爱德华拿着录取通知就再没了音讯,与那个男人和他常聊的一样,他在大学期间离开了哥谭。大概是看腻了阳光,完成学业后他直接就回到了让他成长起来的那座城。

他架起了望远镜和狙击,望向那个在自己还是孩童期间就常听见的建筑物。他看到了奥兹,嗯,那个带他读完哥谭高中的男人。

他开始沉默又漫长的观察,甚至…


“科尔波特先生…”他模仿不来那样的谄媚感,“娜娜今天有事,您觉得,我怎么样?”

穿着一席红裙,假发非常不服帖的在发网上挂着。

奥兹没有笑,也没有碰他,只是礼貌又绅士的让他进来,问他吃了没有。

像是怕伤害到小爱德华的自尊心一样。

奥兹看他的一种眼神让爱德华不舒服,那种看透一切又选择沉默的大度。他以为自己真的知道一切吗,自己需要情报,自己需要钱,自己需要一个替死鬼。

可奥兹至此不再为没有预约的门铃开门,就像他养着小爱德华时连他老板过时的叨扰也不候,他像是终于待到掉落树下的小鸟羽翼丰满归巢,欣慰留恋,却也不至于兴奋尖叫。

他们年龄差没到能够作为合法领养关系,即便小爱德华对他有类似父亲一样的依恋。

说成亲情可能有点扭曲,但若和真正有血缘关系却又抛弃小爱德华的“家人”说起亲情,岂不是更为荒谬滑稽。


纳什顿希望自己没给他留下多深刻的印象,这样自己的良心会尚且好过一些。只是他的身份适用,而他们碰巧结过缘罢了,只可惜那个红裙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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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兹打开门,他本想推掉今晚多余“客人”的上门。

红色自然挑眼,但男孩琥珀绿的眼眸更是令无法推拒的熟悉感排山倒海…

再次相见,完全没有隆重的邀请或是惊喜的相迎,在良久的沉默间奥兹甚至失去平时待客的礼貌。他想喊出他的名字,却不知以何种身份。于是只好作为一个失去兴致的嫖客,又出于不舍与客气邀他进来。也有二十好几的男孩,抢了人女子的长裙,竟也得好些灵动与风情。

奥兹不去考究那名女子经历了什么,就像他不曾管教过小爱德华毒死泼他牛奶的同学养的猫。

爱德华躺在床上,他只是在等身体的痛感,和与老男人的不伦欢爱引起的反胃。

可等来的只是一片漆黑。

纳什顿很大声的“嗯?”了一声。

奥兹只是说:“早些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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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不亲口讲起自己的名字,奥兹也就不提,那天之后,他并没有因此受挫就此离开,只是甜甜的叫了一声“daddy…”从前他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奥兹,哪怕对方就让他睡在他的隔壁,和小爱德华一同吃早餐,帮他整理他愿意留得长长的头发,他也不曾这样讲过。有意无意的疏离,为总是会到来的别离做下一些柔软的铺垫。


奥兹看他,震惊。片刻,才明了这是暧昧关系的称谓罢了。


奥兹看他的眼神总是很怪,爱德华几乎自欺欺人的觉得奥兹是真的没有认出他来,于是在他身边,他尽量做好一个称职的“情人”,以金钱衡量色相和性爱的那种。奥兹给他钱财,纳什顿总是夜不归宿,奥兹也还没碰过他,他们之间关系在旁人看起来那么诡异,毕竟,那个一向挺欢迎绝色美人与他做伴的胖企鹅身边却再也没有那么多的佳人而只多了一个看上去些许呆愣的毛头小子。

爱德华会愿意用一部分的钱买那些网络上流行的衣裙穿给奥兹看,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最根本动机,也许是觉得那笔钱得来的太过容易,总觉不太稳妥,又或者他确实想寻求一些慰籍。

至少,在他牺牲掉这颗有点喜欢的棋子之前。

奥兹总是会问爱德华“钱够吗?”

爱德华只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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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称自己为谜语人的家伙,在向来以姿色软色情为流量突破口的时代,一个把自己全身包裹的不留一丝缝隙,也不会留下一丝DNA的家伙在网络上慢慢滋长起了属于自己的观众,他说话用变声器,网络上流出的一丝传闻说,他面对粉丝向的作品里有他本来的声音,而且很好听。

他宣传着他所知道的那些哥谭高官进行的腐败活动,他高声痛斥那些人的恶行,他口口声声要改变这一切,他问人们用满身细菌的老鼠将那些人一口口吃掉这个想法够不够有乐趣…

账号被封禁了一两次,却没有人真正想费警力查明一个疯子的话,谜语人的行动依旧暗暗策划着,他不靠直播盈利,他有自己的网站,自己的交流系统,少了一些蝇头小利并无大碍,等到能够实际召集的人群足够庞大,这一阶段也就到达尾声。

这一切本来和企鹅人不会有丝毫的关联,也许一个一直称自己要当一个好孩子的人做出一点出格的事并不是能令人记恨一辈子的问题。

爱德华还会搂着奥兹脖子亲昵的靠在他怀里,会问奥兹他漂不漂亮,会和奥兹一起喝酒喝的迷迷糊糊。


直到奥兹见到了那个不速之客。

坐在他家里吧台前高高的椅子上,晃着腿,安静沉闷的环境以及那个看着就难以喘息的面具,让那个人的呼吸声十分的沉重。

“我知道你有想杀的人,让我帮你。”

奥兹开始给这位谜语人钱、枪械,来帮助他除掉一些他不好出面去对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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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宴会,奥兹让爱德华穿着西装打理好领带陪他一同前往,绚丽的水晶吊灯从高高的金色壁顶上垂落下来,流泄感如瀑布般动感,从进场的那一刻连带邀请函,没有一处设计不透露着奢靡和繁杂,戴着的面具无一不镶上透亮的宝石和真材实料的黄金,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掩盖他们的身份,相反的,作为一个假面舞会来说,来这里的所有权贵都想因此证明自己的声望与权威,面具大多都不覆盖全脸,许许多多小姐只是手上假情假意的拿着一个固定在小棒子上的眼罩,遇到知心人就当不方便的就地放下,然后是满脸的浓妆,香水味刺鼻的浓厚。

也是因为确实没什么意思,来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法尔科内的邀约,奥兹喝得有些醉意,爱德华十分“称职”的全程搀扶着他,尽管爱德华不断喝下奥兹递过来的酒…似乎神志比身旁人更加不清醒。

他们提前离场,罗马人精瘦的面容只是浅浅微笑着,“have good night.”两人步伐都踉跄,车一直候在场外,爱德华和奥兹一起进了宽敞的后座,爱德华呕吐在了高昂的皮质座椅上,在奥兹说“吻我”之后。企鹅的酒意下去了大半,他并不是恼怒,一直轻拍着凌乱的爱德华,怕这个男孩呛住,呕吐物的味道并不好闻,奥兹抱着他下车的时候身上定制的燕尾服也没能幸免,还夹着小蛋糕没有被消化完全的碎屑,酸臭泛腻的感觉在爱德华的口腔挥之不去,奥兹开始后悔他刚才一时忘了分寸的行为,他知道他的男孩听话,递过去的东西都会乖乖吃掉。

“你应该告诉我你不胜酒力。”

吐干净后纳什顿清醒不少,呆愣了很久以后伸过手摸摸奥兹的脸。

“对不起。”

“算了…没事。”奥兹让爱德华赤身裸体的坐在浴室,他帮他擦洗他的头发,堆起厚厚的泡沫。

奥兹曾经对一个女孩也有过类似的好感,但对方觉得奥兹对她来说不够好,尽管那只是一个夜场的舞女,他也不是流氓,对拒绝没有过多示好的必要,他只给那女孩要的,然后呢?也许默默注视她生活变好。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奥兹的相貌,有些留言算是极其不堪入耳了,不敢在面上说,但没人真的认为这样一个肥胖瘸腿满脸堆笑的二把手有什么作为情人的吸引力。

尽管,癞蛤蟆、迷奸女孩、性无能、精神变态这样在网络犄角旮旯的标签…大多只听过企鹅人名声的人全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和奥兹的形象融合,但在他身边生活了又是几个月的爱德华,在热水下享受着身后人按摩肩膀,都要萌生起帮奥兹网络辟谣的想法。


“我对你来说足够吗?”

本来纳什顿也想这样问,但却是奥兹最先开口。

“我是说你以后的规划,人生、感情…你不该是就此一事无成的人,也不像。”

“嗯哼~”纳什顿向后靠些,“别担心这个,我有兼职。”

“是快餐店的工作,帮着炸份薯条还是做得到的。”他怕奥兹不放心,就又补充道。

事实上,他真的有尝试,只不过那是在大学期间,为了换台新电脑,他的手臂还为此留了一小片烫伤的疤,到现在已经不太明显了。

“你其实…”奥兹有些欲言又止,“可以来冰山会所打工。”

小时候,纳什顿会和奥兹谈理想,他绝口不提以前的愤恨,奥兹让他明白一点哥谭特殊的人情世故,但他决心为儿时的自己复仇。


“可是我觉得你给我的钱足够了~”

“是吗?”企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或者你可以对我做更多…然后支付更多。”

“我以为你要说那些是礼物呢。”

纳什顿自己僵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奥兹没有因为这种直白而苛责他。“我不像那些女孩一样,或者你想听我这么说吗?”

“不,”奥兹笑了,“我们之间还是金钱好说话一些,如果让我给你买衣服倒会感觉不自在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入了什么不正经的行当被人骗了去,有困难可以和我说。”

“卖炸鸡不算不正经。”纳什顿拍打了两下水花。

奥兹看着纳什顿,打心底里他认为这个男孩做的最正确的事是来找他的那一晚,或许是曾经短暂的监护关系,那些套在面具下做的事,他权当男孩姗姗来迟的叛逆期。

他不是真的认为男孩对他的投靠是喜欢的表现,因为在法尔科内手下工作的原因,奥兹对人情世故的把控驾轻就熟,而和小爱德华相处的几年,他却难以分清对方感性和理性的区间,纳什顿说着什么都够,谜语人渴饮着他的血肉。

一切阴谋到底了,又会要求什么报酬?

又是什么报酬足够了结这场布满伤痕的美丽邂逅。

是一条人命吗?更确切些,会是自己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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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语人的事件依旧在发酵着,市长死了。蒙面人用的炸弹都是规格严谨的,甚至可以说是军用级的,编号被打磨掉了,型号都是有所备案的。他变成了哥谭最不好笑的玩笑,没有哪个官员,尤其是现任的官员会想资助一个以反贪为行动准则的黑客,这就好似一把没有人握着的刀,将所有人面前的大蛋糕切的稀烂,周围的人全不敢去碰,生怕一下,那些个罪名就染到了自己的手上。

奥兹从不和爱德华讲起关于谜语人的事,即便法尔科内和他反复的提起,每次都是以玩笑的语气,但频率却多的足以证明这已经是罗马人的一颗眼中钉。

“法尔科内?”爱德华被奥兹问起关于那个人的看法。“很自以为是的大人…还有,你的老板。”

“大人?你以前见过他?”奥兹将香烟燃尽了的一截抖在烟灰缸里,爱德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单手转着魔方,面对自己刚才回答的疏漏也并没有惊慌, 有一种类似于多年前的安全感在这几个月以来又回到了爱德华身边,让他敢在奥兹面前分出半分心情想点别的。

“我是在哥谭长大的,罗马人这样的人物还是听过的 。”从前对于纳什顿来说,这个名字,可以只当做一个人或是一个符号,但当查清一切线索时,这就是他一整个悲惨的童年,是如他无数个夜晚应该用橡皮擦用力抹去的污垢。


“如果我说我最近有麻烦了,我需要让你离开,你会走吗?”


魔方转动的声音终于停下去。“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能确定,大概是被人诬陷,最近一些热点的罪责,线索都慢慢聚拢到我身上去。”奥兹凝视着纳什顿,然后又补充道,“也许是没给够哪个小兵该有的酬劳?他觉得不够,所以伺机报复,我不希望你受伤。”奥兹的话听上去说的那么诚恳,只像是一个对情人友善的黑帮老大,奥兹的这种友善纳什顿在作为谜语人时从没看见过。也许这会令他更坚定他计划薄上那些原定的东西。认定奥兹是那种和法尔科内其他手下一样的双面派会让他还没燃尽的良心好受一点。“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些钱,听我的,甜心,你不会想惹祸上身的。”

纳什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长长的刘海盖在了他眼睛前面,看着手里还差一下就复位的魔方,仿佛又回到了他高中即将离开的那个盛夏,自此之后的哥谭,他再没见过如那个夏天般明媚的日光。他大概是把那当成了哥谭最真实的模样,对奥兹的印象,好像也停留在有童年滤镜的那样,是一个负责的大人,明明这次是因为对一切的失望所以才回来的,相处的时候却怕奥兹对自己做出什么真正出格的行为来,倒不是当婊子还立牌坊,只是一种联系和信念的崩塌对于精神脆弱的纳什顿来说是十分致命的,奥兹既然要牺牲,不如就保持最初美好的模样吧,像无数被培养出来又溺入福尔马林的白鼠一样,倒也算一种对生命的尊重。

如果可以选择,纳什顿也想引另一个人完成这件事,哥谭夜晚多出来一盏高亮的蝙蝠灯,看上去像是什么极具情怀的角色会用的,而那个人最不值钱的情怀可能就是不杀人原则了,面具如此英武,下面那颗脑袋的想法却如废弃哥谭死刑的那些人一样的木纳。可惜了他的好身手,纳什顿自己就不具备那样的条件,不能够亲自一拳拳结果那些披上羊皮的“慈善家”将成为他之后好梦里唯二的不完满。另一项大概是不能够再和奥兹好好分享自己的喜悦了吧。如果不是这件事,纳什顿绝对会抱着奥兹讲述他这个缜密计划的精妙之处,讲上几天几夜都没有问题。

奥兹不一定死于警察,不一定死于法尔科内,几乎不会被一身黑的家伙杀死,或许,最后结果他的会是纳什顿,哦,他几乎能想到那家伙脸上的表情了,直到那张脸被子弹贯穿。

几年的养育之恩难换一个男孩的信任,他不敢赌奥兹不会告发他,可能哥谭最容易教会人的,便是不要轻易给予信任,这在这些不干净生意底下更是如此,死人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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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兹出了车祸。在他说起自己可能有危险的五天后。

这个消息还是不知道谁用奥兹的电话号码通知纳什顿的,在他还就着一杯卡布奇诺吃甜甜圈的时候,信息是发给谜语人那个账号的,纳什顿总会在第一时间查看那个号码收到的信息,而这次,简短的告知令镜片后的瞳孔猛的收缩,那只蝙蝠得到消息的速度有些太快了,这打乱了太多纳什顿的节奏,更令他没想过的还是这个一项注意分寸的蝙蝠侠这次的行动,接连受害的路人都列出好几辆车来,说里头没有愤怒是假的,自己或许会因此改变一点对于这个义警的想法。纳什顿在受害者的时间多一些,所以一旦和无辜者共情,那个加害者便在纳什顿眼里变得死不足惜了。


他不清楚那个拿奥兹手机发消息的人的用意,更害怕自己的计划需要因此改变,暴露身份并不致命,狡兔三窟是总不错的生存哲学,只是机遇本身就是十分难得的东西,此时奥兹是最得力的信息和资源的窗口,蝙蝠联系微弱、不可控,但依旧是重要元素,而纳什顿的这第一次行动脆弱的就像删除批注就乱套的指令,他尚未有过越狱和长时间隐匿逃亡的经验,可能他已经在那颗绝妙的大脑里将一切演算过无数遍了,但缺乏实践经历在办成一件事上的影响是永远不可忽视的。纳什顿同时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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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和常年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纳什顿还在孤儿院时熟悉的场景,过期的食品带来的腹泻和发热,让孩子们一天的行程安排经常变成医务室和宿舍的两点一线,纳什顿还属身体弱的,所以一进医院,这种不适感几乎条件反射的来到了他的胃里,奥兹并没有要求他的看望,可就像之前对于并不怎么合身衣裙的消费,这算是男孩一种沉默的赎罪。大概一整个哥谭的白色都用在了这所医院,看久了雪盲症都快要出来,反反复复的长廊一直响着可移动病床的滚轮声,枯燥感拖慢了人们的脚步和哭泣,低头走着只看到各种白色大褂的下摆,是去宣布谁的死讯和传告哪一个幸运儿康复的喜悦,有些走的极快的,下摆还有喷溅状的血迹。纳什顿喜欢观察,和之前的数独一样,这可以让他集中注意力…也可以说成逃避他不想看见的事实。新闻并没有报道这次车祸,不知是法尔科内还是神智尚为清醒的奥兹自己的手笔和意愿,最近的一切都不太正常,又或者纳什顿自己的记忆宫殿开始倾倒,幻像已经开始影响他自己眼里的事实,荒谬已经快成为这个城市的日常和现实,让人不禁乍舌,和老鼠作伴的人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是否恶化,可高高在上的金色面具无一人为此感到愧疚,猫头鹰半阖着眼对事态默认的宽容,堆积成山的金子上的血渍和白大褂上的都已经开始散发出腥臭味来,可我们剩下的却不是呐喊和愤恨,而是悲哀的沉默。谜语人的话一样不多,但从那把用力挥下去的铁凿发出的巨响开始,他的耳边再也没有静下过。他将让哥谭以一种全新的秩序重生,而不像之前不知谁对捞钱项目的命名“重振”,真是大言不惭,又或者一个势力大到一定程度,连骗人也免了,弱小势力怎么不是最好蚕食的呢,快成产业链里要做成罐头的肉块。


已经到了顶楼走廊的尽头,有两个身着黑西装的高个子站在一间病房门前,类似冰山会所里的侍卫,又要更壮些,面色严肃,并没有酒侍那样好说话的面容。纳什顿没有更靠近,实际上他几乎想拔腿就跑,如果这种举动看上去没有那么那么可疑的话。他突然退缩了,他们会让自己进去,但面对那个卧床的人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一盘血腥的棋盘已经开场,还去安抚一个注定被下场弃用、吞吃掉的棋子是在做什么呢,不觉得残忍吗?靠着墙角蹲下,男人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恶趣味还是依恋了,车祸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无数条直白引向奥兹的线索,明显的和他在会所中用的特权一样无法无天。奥兹的眼睛永远那么凌厉,他要是一丁点也没发觉,纳什顿才觉得奇怪,心虚是很容易吞噬掉人的情绪,奥兹让他离开他的用意是一种对于凶手的乞求还是对一个孩子的宽容,他不能确认,至少这场车祸他不信这是奥兹的手段之一,以及那个肇事者至今没有被揭开面具,大局还在谜语人的计划内,可细节早已经乱如麻。


“进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但接下去停顿了很久唤起的却不是纳什顿的名字。

虽然虚弱,还带着氧气面罩那种沉闷的气声,但那种永远死里逃生,挣扎着捕食几十年的沧桑美感依旧存在,生活在冰封雪盖的极地却依旧高昂着冠羽的帝企鹅英姿在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男孩在医院楼梯拐角待了好一会,还是离开了,慌不择路的。


“刚才来的是,爱德华吗?不,是那个长发戴透明眼镜的男孩吗?你们知道我指的是谁。”躺在病床上的奥兹开口问身边身材高大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

“是的。”

“你们没让他进来?”

“他自己离开的。”

“哦。”奥兹拿起一旁的手机,看着谜语人已读未回复的消息,而“小爱德华”的那一栏蹦出几十条夹杂着表情包的关心。终于翻到头去,突然弹出一条来自谜语人的信息:“祝科尔波特先生早日康复。不多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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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不知过去多久,十天?半个月?新一任市长的选举就要拉开序幕,但不知怎么的,也许这座城也和爱德华一样明白,这个职位再上任无数新鲜面孔和性别都依旧不过是背后那些人的提线娃娃,说出口的话再冠冕堂皇也还是同一执笔者的稿件,所以无多少真兴奋的声音,只有更多开始为选举准备东西搭建平台的人在晨雾中忙忙碌碌。


纳什顿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康复的企鹅人身边。对方突然给他下了宵禁,这让纳什顿不知怎么找理由离开,他开始像其他人那样害怕奥兹,开始对夜晚的相拥无所适从,像是全忘了儿时的他有多想要有个陪自己睡觉的大企鹅。而现在他只觉得这是两个智者的角逐,对方不说,对方等着自己被压力逼的对他乖乖开口,而奥兹打破这个局面没有任何代价,纳什顿说了却是满盘皆输。他不由得想起儿时的游戏,只是这次输掉恐怕不会再有那个男人拿棉花糖和小兔子哄小爱德华,等待他的大概率会是比怀抱警察的子弹更可怖的死相,让他像其他来到哥谭抱有宏图大业的人一样,最终碌碌无为的溶解在流满工业废料的大海中。那可就是最坏最坏的结局了。

奥兹会像小爱德华对待昆虫那样将他一点一点的肢解开吗?还是像对待已经咽气的黑猫一样,一拳一拳地捣烂成碎肉。



终于在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晚,纳什顿尖叫着从睡梦中醒来,这一举动无疑吵醒了身旁的奥兹。男孩一下哆嗦着身体蜷缩在对方怀里,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的:“奥兹奥兹我…我不想你死但是我也不想…我不想…我…你出车祸时我害怕极了,我不能接受所以我没有去看你,我不敢,如果有一天我再也见不到你,我不敢去想这件事,你不要赶我,你是我…你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就落在不远处的闪电伴随一声响雷,照的纳什顿挂满泪痕的脸煞白。等待面容再次模糊在黑暗中后,“你是最好的情人了。”谄媚感像是保护色一样呈现在纳什顿脸上,“如果真的要走,你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可奥兹只是摸摸他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

这句话让纳什顿瞬间比喝下满杯的黑咖啡还要清醒,他后悔了刚才装作顺从的话,床头柜有枪,如果他此时就拿出来,胜率有多大?“这重要吗…?”声音不受抑制的颤抖,“我不会因此讹诈您的,倒不如说,我拿着这些钱心里有愧…”他观察着企鹅人的微表情,手摸上奥兹车祸后手腕多出的那条伤疤,想献上一个显得虔诚的吻,却被对方先制止了,然后奥兹轻轻在纳什顿额头印下一个吻,“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往,没事的。”

“您为什么这么信任我?”理智告诉他,他的话此时多的危险了,但好奇心犹如突如其来对于谜语的灵感,不吐不快。

“我每天面对的人和事已经很阴暗了,还不允许对一个情人的心思单纯一些吗?”那个男人的回答是如此平常和令人信服。

但安全感并不能够阻止时间无情的流逝过去,终于,在一次晚餐的邀约中,爱德华爽约了,那是市长竞选的倒数第五天,奥兹一人坐在长长的饭桌前,像他准备给纳什顿庆祝考上心仪大学的那晚一样的准备了一桌子菜,也同那晚一样久久没有等到应该与他共进晚餐的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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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打给以前那个乖小孩,查无此人了。”奥兹看那双眼睛,里头的疯狂和执拗快要把那种纯洁的灵动吞噬完毕。

纳什顿再次联系上奥兹,在电话里,他第一次对那个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在他们重逢一年半后。


他们俩人一起走到冰山会所后面的一条小巷子,是个脏乱的死胡同,夹在两栋高耸的地标建筑中。

“奥兹…”他擦亮了打火机,蓝色的光点染在嘴里衔着的烟上,他甚至不知道他何时学会的抽烟,“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有个地址,离这儿不远的,你可以去取东西,里面也有你的财产。”烟雾弥漫在他的镜片前,情绪像是笼在面具下面。穿着长款深蓝色的风衣,声音压得低低的,奥兹第一次发现男孩长大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给他带来的感觉比谜语人还陌生。


“你为什么要走。”奥兹在最后分别时刻打算做一个不知情的人。可这一段路走到尽头,对方似乎不留给他这么一个比较美好的机会。

两人同时转头看着面前如指示牌一样堆砌的白骨,再赤裸再诡谲不过的情景莫过于此,盛开的已经开始腐败的玫瑰花被折下,一朵朵粘合穿插在早已枯死的藤条上,藤条缠绕在无数尸骸之间,像什么什么变态杀人犯的求爱手段,也同来自地狱之途的邀约,三种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东西杂糅在一块里头去,完美的像那些刚好没有用对的西语冠词。极有创造力的,却用在一段关系的终结,让人感到惋惜。


“玫瑰花不是蔓生的。”

场景已经足够讽刺,不知该发出什么感慨,像是被对方扭曲的内心震撼到了,奥兹只能吐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评论。


“那就有人应该是孤儿吗。”



“你还缺什么?”


“我缺一条人命!!”烟头生生的被纳什顿用食指摁灭,谜语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在两栋高高的大楼之间,显得不足一只老鼠渺小。“我不该是那个牺牲掉的人,你知道吗……”


“你杀人,却不想付出代价。”

“这不好笑,奥兹,你也让我去杀过无辜的人。”纳什顿用还沾着烟灰的手指把长长的头发往后拨,“要不你就当这是我提出的最后一个条件,也许,你想想,我是说也许,也许你会没事的呢?”疯癫、局促、反复的话语,一个早已成年却不想面对世界的封闭匣子,偶尔给自己外头写满密密麻麻的谜语,久了,墨迹都快要浸到木纹里头,唯一的不完美,却是遇到了一个想打开它的人,想了解它的人,在众多不把这个小盒子当人的人群中,会问他牛奶要不要热一热再喝的人,这却成为一切计划致命的缺陷。“而且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错…不是。”

“你要是真的这么确定就好了。”

“什么?你也想让法尔科内死不是吗?我知道你知道了他在做什么。”

“你如果真想当做我们不认识,不必做这一切,你大可当就是你找错了打手,你如果不担心我的安危,这一切就不会出纰漏,不是吗?”奥兹指了指那堆骨头,“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你让我杀过的人。”


“我是问玫瑰花。”

“那个…那个是…”似乎他没有意料到对方会在意这个,失神的看了看那些花,“我曾经喜欢过你的。”


“是亲情吗?”


纳什顿疑惑的看着他。


“是亲情吧,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成为陪睡的,你是想回来找我。”奥兹自问自答着。“所以,你做好决定了吗?或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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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穿透了法尔科内略显得单薄的身体,撞击在了他身后的路灯杆上。

奥兹愣愣的看着尸体,放下了手里的枪,改为双手抱头。

然后他看向窗口,那个正对着冰山会所的窗口。在警察一片哗然中,缓缓半蹲在台阶前,左手伸直还戴着金戒指的食指和中指,弯了弯。



我们,胜利了。



不知纳什顿有没有看到,他可能已经急忙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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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目标倒下后,纳什顿的目光快速移到了奥兹身上,他没有过多逗留的时间,但就在看过去的那刻,他看到了奥兹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Victory.”他在心里默念上一句,便冲向楼下,却不像计划里那样直接走逃跑路线,而是走进了一间咖啡馆, 像个没事人一样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大概是警力有限,警察和那个披风夸张的人在那杯咖啡上来后才姗姗来迟。他们粗鲁的铐起了爱德华。


“哪个是你的名字!”


“你们猜啊。”他不愿再多费口舌。被押送进警车时,他一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奥兹,毫发无伤的奥兹,于是纳什顿笑了。



那天,他和奥兹说过,他会在阿卡姆等着,阿卡姆修建在哥谭的高地,他希望奥兹能一样找个高点的地方看看。哦,不,是尽量待在高些的地方吧,企鹅的水性不如鱼儿。



于是堤坝的爆炸声有如礼炮的轰鸣,计划不如原定的那样顺利结束,但这样语境下用省略号带来的延续感似乎比句号要来得巧妙,谜语人想起之前在唱诗班学会的颂歌,他哼着哼着,直到玻璃墙后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进入他的视野。




“Victory.”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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